就在他那声撕心裂肺的‘爸’出口之际，一只大手死死捂了他的嘴。姚沐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：“你现在叫他就是在自杀，明不明白！”说话间，蒋横波猛地推开她。想要喊喉咙却发不出丁点声音，他像是被抽干了血液，颤抖的身躯冷的像冰。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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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轰！’

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响雷，在蒋横波耳畔里炸开。

在一瞬的大脑空白后，他推开姚沐兰阻拦的手，跌跌撞撞跑了出去。

大街上，红卫兵们拖着一辆板车，高举红旗呐喊：“打到反动分子！去除歪风邪气！”

蒋横波拨开兴奋的人群，看到了两辈子以来最痛彻心扉的一幕。

一个小时前还跟自己说话父亲躺在板车上，他满脸的血，不肯闭合的双眼满是不甘和悲戚。

他的父亲，死不瞑目！

荒诞的是，周围的群众却都在为父亲的死而欢呼，声音几乎冲破了云霄。

蒋横波紧缩的瞳孔颤抖着，隐忍的泪水彻底决堤。

就在他那声撕心裂肺的‘爸’出口之际，一只大手死死捂了他的嘴。

姚沐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：“你现在叫他就是在自杀，明不明白！”

说话间，蒋横波猛地推开她。

想要喊喉咙却发不出丁点声音，他像是被抽干了血液，颤抖的身躯冷的像冰。

父亲的遗体被带着，被一句句的叫好声践踏最后的尊严……

眼前只有那一幕，整个人都失去知觉般。

姚沐兰咬着牙，把状似木偶般的他带走。

回到家，姚沐兰才把蒋横波放开。

蒋横波就这么坐在那，不说话也不眨眼。

突然想到了什么，他起身就要往外冲。

姚沐兰抱住他，用肉身阻拦：“蒋横波，你冷静点！”

他支离破碎的心，听到这一句，蒋横波难以置信地望着女人，满眼不解和绝望：“你让我冷静……可那是我的亲生父亲啊！”

“现在我只是想把他遗体收敛回来好好安葬，你也要拦着我吗？”

他又一次失去了父亲，再也不能让他们把他遗体扔在野外任由野狗啃食。

然而面对他无力的眼神，姚沐兰依旧紧紧抱着他。

“别忘了，你现在是我的丈夫，是军属，你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军人的声誉！”

听到这话，蒋横波眸色一震，难以言喻的绝望侵袭而来。

原来她还知道自己是她丈夫。

父亲曾说，他能娶到姚沐兰是他的福气，她的身份，能在这混乱的时代里护着他。

可到头来，他得到的又是什么？

他人无尽的谩骂，毫无根据的诬陷，现在连最后的孝道都要被‘军属’二字捻灭。

顷刻间，蒋横波积压了两辈子的不甘终于彻底爆发。

他不顾一切推开姚沐兰，即使看到她摔在地上也无动于衷：“如果今天死的是周杰的父亲，你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吗？你不会，你会帮他打点好一切！”

“为什么你对所有人都仁慈都心善，唯独对有关于我这么无情，只因为我占了本该属于周杰的位置，你恨我，恨我恨到对我一切都不在乎……”

嘶哑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，震的姚沐兰原本的怒火就像被冷水浇灭。

没等她缓过神，蒋横波又无力吐出句：“离婚吧，我跟你过不下去了。”

周遭登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。

最后，姚沐兰捏紧拳，语气仍是不可撼动的决绝：“情书的事情还没有结果，现在离婚，你让别人怎么想？”

说着，她转身就要离开：“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反省一下！”

‘嘭！’

门被狠狠关上。

蒋横波盯着那扇门许久，重来的这一生，他依旧什么都没守住……

一连几天，姚沐兰都没有回来，蒋横波也彻底死了心。

这天，他拿出了一套戏服，是他十三岁第一次登台时，父亲送给他的。

细细抚摸过后，蒋横波拿着它去了公社。

说来讽刺，公社曾经就是申城的戏院，父亲在这个地方成了名角，也死在了这里。

他换上戏服，舞动着剑，空阔无人的戏台上回荡起决绝的唱词。

“台上笑靥如花，台下泪湿衣衫，谁人知我心中苦，一生唱尽别人欢……”

活了两辈子，他也没活明白。

没能救下父亲，也没能和姚沐兰好好地过日子，一切都没有改变，甚至更糟。

所有加诸给他的一切，终究是把他的祈盼和坚定都摧毁了……

蒋横波将开刃的剑横在脖颈，唱出最后一句。

“戏子本是下九流，唱罢君王唱寇仇，看客拍手笑，谁知戏子愁？”

伴着戏词落音，剑刃深深划过他的脖子，鲜血入注喷洒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