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湛的目光一路跟随她到跟前，却也陷入了沉默。宋肆肆没有回避他的视线，直直地看着他。半晌，她才从袖中拿出和离书递到裴湛面前：“去吧，宋小姐还在等你。”裴湛没有接，甚至连看也没看一眼，只是望着宋肆肆的目光越渐深沉。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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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月的日子过得平淡且快。
宋肆肆知道，她的姻缘和她命的大限之日就要到了。
坐在书房的窗外廊上，宋肆肆看着已经开始融化的雪，缓缓回过神。
她转过头，看向屋内站在架几案前翻书的裴湛，眼底满是眷恋。
这一月他日日陪着她，加起来的时间，竟比过往的十年还要多。
这也是她嫁给他这十年来，最开心的时光了，比大婚那日还要开心。
她对这样的日子更为不舍，也开不了口说结束。
但必须要结束，这一场放肆，只能到这里。
宋肆肆垂下黯淡的眸子，缓缓开口：“阿湛，一月之约到了。”
闻言，裴湛心头一窒，转头看向窗外的她，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。
他放下书，走上前：“怎么了？”
宋肆肆不言，起身走进房内，将那翻涌的情绪压下，不露半点才堪堪开口：“没怎么，只是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。”
裴湛的目光一路跟随她到跟前，却也陷入了沉默。
宋肆肆没有回避他的视线，直直地看着他。
半晌，她才从袖中拿出和离书递到裴湛面前：“去吧，宋小姐还在等你。”
裴湛没有接，甚至连看也没看一眼，只是望着宋肆肆的目光越渐深沉。
宋肆肆抿唇，将和离书轻轻放在案上，正想利落离开，却终究安耐不住心中那个疑问。
她抬眸，眼角微微泛红：“阿湛，十年来你可有一刻喜欢过我？”
哪怕是一瞬间，她也没白在这人间走一遭。
裴湛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收紧，语气一如既往温柔：“肆肆，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，但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。”
宋肆肆瞳眸一震，整个人几乎都僵住了。
“你……是从何时知晓的？”她声音忽然嘶哑颤抖起来。
“大婚之前，我便知晓。”裴湛回。
短短八字，字字如烧红的秤砣在宋肆肆的心脏翻滚。
她看着裴湛，第一次觉得他的温柔堪比锋利的匕首，一下就刺穿了她的心。
他即已知晓，还同她定下那个约定，然后看着她像个戏子一样自顾自演了十年的戏！
宋肆肆忽觉有丝羞耻感刺进了她最后的尊严中，她再也不愿待下去，转身快步逃离。
长安街上。
宋肆肆浑浑噩噩地游荡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。
然而她却觉得天地之间也就只剩下她一人，被抛弃于此，无处可去。
“哥哥别跑，哥哥等等我……”
耳畔骤然传来一阵童稚声，宋肆肆懵然回神，只见两个五六岁的幼童在前边儿巷口追逐打闹。
她眼眶一热，视线渐渐模糊。
儿时她和姐姐也是这般，她淘气地在前面跑，姐姐在后边追着让她慢些别摔着。
姐姐……
宋肆肆眸光微亮。是了，她还有姐姐！
她原想瞒着姐姐，可是天大地大，她恍然发现，她能倾诉的也只有姐姐！
如果最后一刻是姐姐陪着她，或许也无憾了。
宋肆肆知道这样对不住姐姐，但她真的好累、好冷，也好痛，更想最后一次让姐姐抱抱她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
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一片血腥流出嘴角，宋肆肆微颤的手将嘴角的血抹了去，转身朝皇宫走去。
长宁宫。
宫人引着宋肆肆入了宫门，还未至正殿，淑妃早已在殿外等着。
宋肆肆瞧着几步外的淑妃，眼泪霎时涌了出来：“姐姐……”
她顾不得什么尊卑礼数，像幼时一般朝淑妃跑了过去，一头扎进她的怀中。
温暖的怀抱顿时让她心中难言的委屈尽数作泪哭了出去。
淑妃屏退宫人，心疼地抱着宋肆肆，可见她嘴角带血，又惊又慌：“你这是怎么了？怎么吐血了？手上也是血，裴湛呢？”
听到裴湛的名字，宋肆肆心脏一阵紧缩，声音闷哑：“我们和离了。”
她缓缓退离淑妃的怀抱，迎着她微诧的目光继续道：“他骗了我十年，他早知我心仪他，可他……”
方才的场景再度浮眼前，刺得宋肆肆喘不过气。
她大口呼吸着，泪水似是呛进了喉咙，剧烈的咳嗽再次让血腥味充斥在嘴中。
温热的血从口中不断流出，连鼻子也被一片殷红占据。
宋肆肆无措地想擦掉，可怎么擦都擦不完，藕色的衣袖竟被染成了朱色。
“肆肆！”
听到淑妃惊恐的惊呼，宋肆肆抬起头，想安慰她自己没事，但被血染红的唇瓣张了张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，最后一抹意识也沉进了黑暗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