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文斌避开和成雪菲的对视，逃也似的匆匆起身离开。成雪菲看着他仓皇的背影，眼底发涩：“杜文斌，我要跟你说的，就是我们没有以后了。”“也没关系，等你回来的时候，也会看见的。”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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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成雪菲拿到离婚证后，去基地接闪电。
　　可刚到犬舍，战友就拧着眉头走了过来：“雪菲！要不是领导告诉我们，你是不是想瞒着我们偷偷走？”
　　其实无论前世今生，成雪菲都不太会告别。
　　她扯了扯唇角，露出一个伤感的笑：“我怕……”
　　还没说完，战友就笑着勾住了她的肩膀：“怕啥怕！你这一走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，我们决定给你办了欢送会。”
　　成雪菲怔愣一瞬，就被推着走进了食堂。
　　一进门就看见亲一色的绿色军装，熟悉的，不熟的，基地的战友全都来了。
　　战友拉着她坐进了人群中央，一定要和她一起吃顿饭。
　　他们有说有笑，从入伍说到第一次执行任务……
　　越说，悲伤的氛围越浓烈。
　　不少战友眼眶发红，连声音都开始哽咽。
　　成雪菲也鼻尖发酸，过年本该是高兴的事情，她不忍让大伙都不开心，连忙站起来摆手：“我，我还有东西要收，就先回去了。”
　　战友都是生死相交的战友，一瞬就明白了成雪菲的用意。
　　没人拦她，只有闪电像是知道了什么，屁股一直赖在地上不肯离开。
　　成雪菲无奈叹了口气，正要哄它。
　　突然一声“起立”，所有的战友一齐站了起来，齐刷刷举起右臂，向她敬礼、告别。
　　对上那一双双发红的眼睛，成雪菲心口一暖，眼眶中溢出泪光。
　　前世也好，今生也罢。
　　她一直以为，自己只有杜文斌这一个家人，但不是的。
　　她还有战友，还有部队，还有信仰。
　　她从来，不孤单。
　　成雪菲狠狠按了按眼睛，擦去泪水也给战友们回了礼。
　　然后在他们的目送中，牵着闪电走出食堂。
　　出门的一刻，战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　　“雪菲同志，到云南后要好好照顾自己，如果有机会就回来看我们，咱们基地永远是你的家！”4
　　成雪菲怕自己会动摇，连头也不敢回，大步离开。
　　外面的风雪好冷，可她心口却满是暖意。
　　回到杜家时，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　　杜文斌还没回来。
　　成雪菲走进房间，打开家里存钱的抽屉，拿出了家里所有的存款单。
　　十二张，每张上面都是她从自己津贴里扣出来存的钱，总共二百四十。
　　而杜文斌的津贴，都明里暗里的给了许玉娇。
　　成雪菲捏着薄薄的纸单，最后分成了两份。
　　多的那份留给了杜文斌，就当是这一年她的房租和伙食费。
　　接着又将剩下的存款单和全国通用的粮票、肉票以及两张工业券，收进了行李中。
　　万事俱备后，她坐在客厅，静静等着杜文斌回来。
　　他说过，今天会回来和他解释，而她，也准备真正和他告别。
　　可成雪菲等了一整夜，杜文斌都没回来。
　　第二天，腊月二十八日，过小年。
　　天刚亮，军属大院里就热闹了起来，挨家挨户都准备起了小年要用的吃食。
　　成雪菲听着他们的欢颜笑语，心渐渐沉了下去。
　　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梅花表。
　　十点了，而她是下午三点的火车。
　　成雪菲沉默了会，直接起身走出家属院，到门卫岗借了电话，打去医院，让杜文斌回来一趟。
　　一个小时后，11点。
　　成雪菲刚做了午饭端上了桌，杜文斌就回来了。
　　看到闪电在这儿，他有些意外，但看到满桌的菜时，他骤然松了口气：“雪菲，闪电吓唬大嫂的事情，我不和你计较了，你也不要生气了，好吗？”
　　成雪菲早就在他一次次的偏心中，心如死灰了。
　　无论是上辈子、还是昨天的事情，她都不会再生气了。
　　杜文斌以后要怎么做，和谁在一起，也都通通和她无关了。
　　她语气平静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：“我想和你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……”
　　杜文斌紧紧盯着那个信封，心口忽然涌上一股剧烈的不安。
　　以至于成雪菲话都没说完，杜文斌就匆忙打断她：“嫂子现在还住院，我们的事等之后再说吧。”
　　“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小年带你去泡温泉，等忙完这一阵，我一定带你去。”
　　成雪菲恍惚了瞬，才记起这个约定。
　　她有些失笑：“杜文斌，我要说的不是这些。”
　　“那就先别说了！”
　　杜文斌没来由地抗拒，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个信封，慌乱说：“今天是大哥的忌日，每年的今天我都要陪着大嫂。”
　　“你有什么话等过完年吧。”
　　杜文斌避开和成雪菲的对视，逃也似的匆匆起身离开。
　　成雪菲看着他仓皇的背影，眼底发涩：“杜文斌，我要跟你说的，就是我们没有以后了。”
　　“也没关系，等你回来的时候，也会看见的。”
　　那个信封是她送给杜文斌的新年礼物。
　　里面装着的，是他们的离婚证，和她留给杜文斌的存款单。
　　成雪菲将信封压在了桌子上，一个人吃完这顿诀别饭，收拾好碗筷。
　　然后一手拿着小皮箱，一手揉了揉闪电的头：“闪电，以后就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啦！”
　　闪电尾巴摇的欢快，嗷呜着应和她。
　　成雪菲长长舒了口气，牵着闪电一人一狗走出院子。
　　家属院外，穿着红色衣服的孩子在雪地打闹，无数欢声笑语透过街道传来。
　　成雪菲停下脚步，回头望向杜家方向，轻轻说了声：“新年快乐，杜文斌。”
　　祝福被小孩的欢笑声淹没。
　　阖家欢乐中，她带着闪电为了信仰，奔赴云南，也再没回头。
　　此后，岁岁年年，年年如新，再无杜文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