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里。早就想过来看看了，听说你应邀参加这次国际文创设计，真不简单。”展荀并不善于套近乎，但还是奉承对方几句。“小比赛而已。”季铭尘云淡风轻道。“这可是国际级别的，含金量可不低，况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的。”展荀的语气掩饰不住地羡慕。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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展荀每天早晨八点钟准时出门，跟所有忙碌的上班族一样，他的生活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，生怕自己会被贴上不良品的标签。 他接过妻子展若云递过来的便当，妻子很贤惠，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他俩也是神仙眷侣，大学一毕业两人就领了证，不久后他又升级做了父亲，一时成为同学一段美满佳话。 在妻子的目送之下，他钻进了车里。又像往常一样，将车子驶到离家不远的公园，那里有个免费的停车场。停好车后，他拎着便当盒，挤上了城市公交。 妻子以为他去上班，其实他已经失业半年了。这段日子来，他就这样坐在公交车，从起始站坐到终点站消磨时间。有时候，他也会坐在公园里发呆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，等到下班时间，再发动车子回家。 展荀今年42岁，忍受加班熬夜客户应酬还有各种改稿，原本以为咬咬牙可以干到退休，想不到时代更新快速，他被裁了。中年失业是他不敢想象的，母亲的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，妻子不得不辞了工作在家照顾老人。家里的房贷还没有还完，女儿马上高考要上大学，全家人的吃穿用度所有重担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。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，在这个关口他居然失业了。 一开始他每天出来找工作，他从大学毕业在设计院干到至今，多少也有一些拿得出手的作品。可对方一看他的年龄，纷纷摇了摇头。 这半年来，他怕妻子担心，只能每天假装上班，想着只要找到工作就好了。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，自己却是处处碰壁。 为了维持家里的吃穿用度和母亲的医药费，他四处筹钱，可是每个月的账单像雪花一样飞来，压得他几乎都快要缓不过气。 不过失业半年，就长出很多白头发。明明一整天什么事也没干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。 夜晚入睡时，展若云突然往他身上嗅了嗅，“你身上有烟味，最近怎么开始抽烟了？” 他怕妻子察觉端倪，背对着她，轻声回了句，“嗯。最近有点累。” 展若云探过身子紧挨着他，从背后抱住他，脑袋靠在他后背上，轻声道：“老公，你辛苦了。” 他眼眶一阵发红，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，努力不让妻子…
展荀每天早晨八点钟准时出门，跟所有忙碌的上班族一样，他的生活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，生怕自己会被贴上不良品的标签。
他接过妻子展若云递过来的便当，妻子很贤惠，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他俩也是神仙眷侣，大学一毕业两人就领了证，不久后他又升级做了父亲，一时成为同学一段美满佳话。
在妻子的目送之下，他钻进了车里。又像往常一样，将车子驶到离家不远的公园，那里有个免费的停车场。停好车后，他拎着便当盒，挤上了城市公交。
妻子以为他去上班，其实他已经失业半年了。这段日子来，他就这样坐在公交车，从起始站坐到终点站消磨时间。有时候，他也会坐在公园里发呆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，等到下班时间，再发动车子回家。
展荀今年 42 岁，忍受加班熬夜客户应酬还有各种改稿，原本以为咬咬牙可以干到退休，想不到时代更新快速，他被裁了。中年失业是他不敢想象的，母亲的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，妻子不得不辞了工作在家照顾老人。家里的房贷还没有还完，女儿马上高考要上大学，全家人的吃穿用度所有重担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。
可屋漏偏逢连夜雨，在这个关口他居然失业了。
一开始他每天出来找工作，他从大学毕业在设计院干到至今，多少也有一些拿得出手的作品。可对方一看他的年龄，纷纷摇了摇头。
这半年来，他怕妻子担心，只能每天假装上班，想着只要找到工作就好了。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，自己却是处处碰壁。
为了维持家里的吃穿用度和母亲的医药费，他四处筹钱，可是每个月的账单像雪花一样飞来，压得他几乎都快要缓不过气。 不过失业半年，就长出很多白头发。明明一整天什么事也没干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。
夜晚入睡时，展若云突然往他身上嗅了嗅，“你身上有烟味，最近怎么开始抽烟了？”
他怕妻子察觉端倪，背对着她，轻声回了句，“嗯。最近有点累。”
展若云探过身子紧挨着他，从背后抱住他，脑袋靠在他后背上，轻声道：“老公，你辛苦了。”
他眼眶一阵发红，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，努力不让妻子发现自己的异样。好在她很快松开了他，“我去看下女儿，快要模考了，她压力有点大。”
展荀迅速抹了把眼，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竟把日子过成这样。
年轻的时候自己也曾意气风发过，毕业设计作品还被送去展览，老师和同学都说他有艺术天赋，是块当艺术家的料。那些年他也算设计院的风云人物，不少学弟学妹都以他为榜样。可是后来，他身上的光环渐渐褪去，他引以为豪的才华渐渐沦为平庸。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，是不是真的江郎才尽？
后来母亲患病后，妻子更是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买过，她刚才穿的那件家居服，是很多年前的了，都已经褪色了。
女儿很懂事，她知道家里的情况，别家孩子暑假出去旅游，她一次也没有过，就更别提下馆子了。
他心中暗自发誓，为了这个家，自己一定要撑下去。
第二天，展荀又像往常一样，8 点准时出门。不过他今天并不打算坐公交车闲逛一整天，而是准备去另一家新锐设计院碰碰运气。
这家设计院的主理人是他的一位学弟，两人在校友会上认识的。每年一度的校友会上，总会有几张新鲜面孔将老面孔取代。校友会不光只是叙旧，更多的是资源置换。展荀混得并不怎么样，几乎也没什么人搭理他，只有这名学弟，主动跟他寒暄，还递上了名片。学弟还说看过他的毕业展，对他很崇拜，还说将来有机会可以合作。
展荀翻箱倒柜才找出这张名片，若不是走投无路，他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。毕竟自己跟对方也没什么交情，他也拿不准对方会不会用他。
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，怀揣着忐忑的心情，他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，如约出现在这家设计院的门口。
顺着台阶走了进去，透过暖黄色的灯光，他很快注意到墙上挂着的设计作品，发现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，这种前卫的设计也曾在自己的创意概念稿中出现过。想不到这位学弟的设计理念与自己的如此相似，有种觅得知音的感觉。
可现实的耳光很快将他打醒，学弟现在是界内知名的艺术大师，与不少国内国外的大牌都有合作，而自己现在中年失业，连下个月的房贷都捉襟见肘。
一想到这些，他笑自己的自不量力，居然狂妄到觉得对方是自己的知音，孰不知两人是云泥之别。
展荀被季铭尘的助理常乐领到办公室时，深吸了好长一口气。他特意穿着十年前买的西装，这是他唯一一套西服，虽说款式有些过时，但至少看着还算新。穿着打折买的断码皮鞋，皮鞋大了一码，但胜在便宜。皮鞋是系带样式，将鞋带系紧些就不会跑掉。
常年工作上的打压和生活的压力，让这位 42 岁的中年男人有些直不起腰来。他想让自己看上去自信从容一些，就当是与老朋友见面叙旧，可他还是有些局促。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会是怎样，对方会不会草草打发自己？
“学长。”季铭尘起身上前迎接，满脸热情地握住他的手，“终于把你盼来了，请坐。”
展荀忐忑地坐下，双手不安地放在大腿上。昨晚拨通季铭尘电话，他没好意思在电话里提自己在找工作的事，只是说想来他的设计院看看。
季铭尘热情地给他沏茶，调侃道，“学长今天是专程来考察我的吗？”
“哪里。早就想过来看看了，听说你应邀参加这次国际文创设计，真不简单。”展荀并不善于套近乎，但还是奉承对方几句。
“小比赛而已。”季铭尘云淡风轻道。
“这可是国际级别的，含金量可不低，况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的。”展荀的语气掩饰不住地羡慕。
“要知道学长有兴趣，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。”季铭尘倒是没所谓。
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，自己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东西，可能在别人的眼中不值一提。
“哪里，我哪行。”展荀倒也不是谦虚，这是实话，以他现在的能力，根本参加不了这样级别的比赛。
“学长今天来，是有事找我？”季铭尘发问。
“啊，没有，我就过来看看。”话音一落，展荀又恨自己放不下脸面，下个月全家老小的开销全指着他，这个关口还逞什么能？
可是他那点脆弱的自尊心仍在作祟，他已过了不惑之年，居然要向比自己小四届的学弟来讨要一份工作，他甚至在心里骂自己这些年混得窝囊。
季铭尘对他的回答倒是有些意外，自己从校友那大致听说了这位学长的事。据说他已经从老牌的设计院离职了，准确来说是被裁了，四处找工作碰壁。
“没事也可以常来坐坐。”季铭尘并没有说破，他从对方落寞的眉宇中，看出展荀的茫然无措。提议道，“学长要是今天有时间，一会一起吃个饭？”
“不用了吧。”展荀推辞道。
“一定要，上次校友会人太多，都没好好聊。”季铭尘一把拉住了他，“正好我今天也没什么事，一会带你四处看看，学长也帮我指点指点。”
“我能指点什么。”展荀连连摆手，但是身体已不像之前那样僵硬。
“你就别推辞了，正好我最近有个国外的项目，实在腾不出人手。也不知道学长忙不忙，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接过去做？”
“项目？国外的？”展荀以为自己得了幻听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有那么一两秒钟，他几乎愣愣地看着季铭尘。他还在为自己能不能为生活而拉下老脸的时候，对方却已经给足他脸面。展荀虽然不善交际，但也不傻，他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保住了他快要破碎的自尊，格局可见高下。
季铭尘不由分说，“一会吃饭咱们具体聊。”
后来他们相聊甚欢，展荀想着自己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诚意，虽说囊中羞涩，但还是咬牙拉着季铭尘去了一家高档餐厅，说是自己来做东。
季铭尘也不吝啬地夸赞展荀当年的毕业展，还说自己正是从中受到了启发才走上了设计的道路。
一提起当年的事，展荀内心感慨不已。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，他窝囊太久了，久到自己早就忘记了当年的凌云之志。他曾想拿遍国际国内的设计大奖，想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设计院，但这一切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，他现在连这个梦都没了。
包厢里正放着新闻，报道的是一起关于酒店套房里的命案。一位 32 岁男子关某在酒店浴缸里溺亡，警方目前正在侦办中。新闻里还说，其同居女友苏某清在案发当日给关某打过数通电话。案发现场有两人大量的指纹，以及安定药品。
那一刻，季铭尘的筷子顿在半空中，他僵硬地看着新闻画面。
新闻当中提及的“关某”与“苏某清”，他已经猜出两人身份。
他想起苏觅清曾打电话向他请教过关于“光锥”的事。
自己不是没有警告过她，叫她别再碰那个 APP。可人就是这样，一旦尝到甜头，就会变本加厉变得更为贪婪。
现在，真出事了。
展荀看了眼电视，叹了口气道，“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呢……”
季铭尘强装镇定，新闻中只提到了关泉溺亡，那么苏觅清呢？
他迅速从手机里迅速找出了苏觅清的电话，隐隐觉察到大事不妙。
他对展荀说自己临时有事先走了，临走前想到展荀系着过时的领带还有怎么熨都熨不平的老旧西装，默默把单给买了。
接着一边往外走，一边赶紧给苏觅清打电话。
他怎么也没有想到，自己千叮万嘱，事情还是朝着他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