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向阳没卖什么关子，在将小布包里的一堆散票子、钢镚全都倒在了桌子上的同时，信口就将所有的买卖数据娓娓道了个分明。“这么多啊。”大妹方欣兰的眼神瞬间就迷醉了。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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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先算个总账吧。”
　　“今天，我们一共卖出去虾三十一斤，每斤六毛八，一共是二十一块零八分。”
　　“卖出鳝鱼、泥鳅十八斤，每斤七毛六，一共是十三块六毛八。”
　　“卖出各种河鱼二十五斤半，每斤七毛三，一共是十八块六毛二。”
　　“卖出甲鱼两只，重三斤一两，每斤一块二，一共是三块七毛二。”
　　“卖出毛蟹二斤二两，每斤五毛三，一共是一块一毛六。”
　　“总收入是五十八块二毛六。”
　　“购买各种商品的支出一共是三十九块八毛，算上给向英的两块工钱，总支出是四十一块八毛。”
　　“这包里剩下的钱是十六块四毛六。”
　　方向阳没卖什么关子，在将小布包里的一堆散票子、钢镚全都倒在了桌子上的同时，信口就将所有的买卖数据娓娓道了个分明。
　　“这么多啊。”
　　大妹方欣兰的眼神瞬间就迷醉了。
　　要知道她今年才刚开始下地干活，一天就只能拿到六个工分，算起来，只值一毛八。
　　扣掉口粮钱后，一年干到头，落袋的钱连十元都不到。
　　“这才哪到哪啊。”
　　“按重机厂的消费能力，一天卖个一百五十斤鱼虾根本没任何的问题。”
　　“维尼纶厂那头估计会少些，不过，一百斤左右的鱼虾应该还是能卖得出去的。”
　　“照这么算，咱们的笼子还可以多投放三倍。”
　　“支出的也就只是些面粉钱与油钱，一天不会超过一块五。”
　　“另外就是板车还得再去买上一辆。”
　　“这几天的任务是先把重机厂这一块给拿稳了，然后再去攻维尼纶厂。”
　　多吗？
　　方向阳可不这么以为。
　　要知道白洋河已经二十多年没人大肆捕捞，河里的鱼虾早就泛滥得都快成灾了。
　　沟渠里的黄鳝、泥鳅也同样如此，短时间里，根本不用愁渔获不足。
　　缺的是销售渠道。
　　县里类似的地盘没了，不过，隔壁县还有不少，就是路远了些。
　　等资金充沛了，再看怎么整吧。
　　“哥，这钱……”
　　方欣兰的呼吸有些急促了。
　　没法子，穷怕了啊。
　　她一个大姑娘，口袋里连五毛钱都没有，寒酸得可怜。
　　“从这个月开始，小妹一个月二块零花钱，你们几个每个月八元零花钱。”
　　“其它钱全部归入公账，等凑够了钱，先以我的名义，从村里要块宅基地，盖新房，回头再把这老宅子也给翻盖成瓦房。”
　　“办完了这事后，再赚的钱，你们每个人百分之十，其它归我，有问题吗？”
　　分钱可是大事，搞不定的话，家庭矛盾立马就会凸显。
　　但，不管怎么着，方向阳也不打算搞平均主义。
　　“没问题，我听哥的。”
　　“我也是。”
　　“大哥，您说了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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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随便算一下，方向东等人都清楚自己所能拿到的比方向英要多得多了，当然不会有意见。
　　毕竟办法是大哥想出来的，他们只是出了点力气而已。
　　这等活计，换谁来都能干。
　　“大哥，为啥我就只有二块零花钱？”
　　小妹不开心了，当即就嘟起了嘴。
　　“呵，小妹，你除了吃，还能干啥呢？”
　　方向阳没回应，倒是方向南在一旁不屑地吭哧了一声。
　　“哇，你们欺负我小……”
　　得，小丫头不干了，直接就来了个眼泪攻势。
　　“行了，等你满了十五岁，也跟你哥、姐一样的待遇。”
　　“但，前提条件是你得把书给我读好了。”
　　“再年年吊车尾，零花钱都给你取消了，家里买的零食也没你的份。”
　　方向阳不耐烦了，拿眼就是一瞪。
　　小家伙瞬间收声。
　　不过，小嘴依旧是嘟着的，惹得一众哥姐们全都大笑不止……
　　在多布设了一倍多笼子的情况下，次日一早，方家迎来了个大丰收。
　　方向东等人带去的八只大水桶里全都装满了鱼虾。
　　估算过去，收获差不多是昨天的两倍。
　　尤其是黄鳝与泥鳅，足足装了四个大水桶。
　　原因就一个——相较于多刺且土腥味较重的河鱼，黄鳝、泥鳅这两样明显要更畅销得多。
　　所以，在布笼子时，方向阳刻意在这两样上偏重了些。
　　在将一只足有三斤半的草鱼留下，并让纪晓婉用大木盆先养着之后，方家兄弟几个赶早就出发了。
　　不同的是这回多了大妹方欣兰——方向阳打算巩固好重机厂之后，把这块地盘交给她与二弟去打理。
　　渔获多了，板车就死沉。
　　尤其是其中四个大水桶是用竹竿穿着挂在车前头的，平衡有些不太好掌握。
　　好在方向阳与方向东都是身大力不亏的主儿，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状况。
　　就是比昨日到得晚了些，在厂区外的草丛里藏好板车后，都已快十点了。
　　好在销售状况依旧火爆。
　　方向阳也就只哟呵了几嗓子，铁门内就不断有职工家属涌了出来。
　　基本上没什么讲价的过程，几乎就是千篇一律的选货过秤收钱。
　　“怎么又是你们几个？”
　　正自爽得个飞起之际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了。
　　“哟，是马领导啊，这边请，这边请。”
　　抬头一看，见来的果然又是马百强。
　　方向阳的脸上当即就展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。
　　很是客气地摆了下手，将对方给请到了一旁。
　　“老弟，你们这么搞，我很难办的。”
　　见方向阳上来又给自己敬了根大中华，马百强显然有些不太好意思。
　　要知道大中华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。
　　就他的身份地位，要想通过正规途径搞到精装烟票，根本没啥可能性。
　　至于说花钱去买烟票，他可舍不得。
　　“马领导，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，生产队压下来的任务重，我呢，也只能勉为其难了。”
　　“不过，话又说回来了，我们生产队送货上门，那也是极大方便了你们厂的职工嘛。”
　　“而且，我们还不要鱼票、虾票，价格真的很优惠了。”
　　“厂里若是有意见，就麻烦马领导您帮着说叨说叨，拜托了啊。”
　　在将马百强引到了一边后，方向阳很自觉地又将一包没开封的大中华塞进了对方的兜里。
　　“倒也是啊，老弟放心，我心中有数的。”
　　见方向阳如此知情识趣，马百强自然肯给个面子。
　　毕竟，这是在厂外，严格来说，其实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。
　　“马领导，我今天可是特意给您准备了头野生的甲鱼，小小礼物，不成敬意，还请您务必赏脸收下。”
　　方向阳快步走回摊位，用麻袋装了头一斤多的甲鱼以及两条两斤开外的河鱼。
　　提拎着转了回来，硬往马百强手中塞了去。
　　“这……，这怎么好意思？”
　　别看马百强人五人六的，可其实就只是个管后门的，手底下仅两名临时工。
　　何曾如此受人尊敬过，心难免有些虚。
　　“接下来还得马领导您多多关照，回头找个时间，咱们俩好好喝上几杯。”
　　小人物有些时候真能派上大用场。
　　方向阳自是不介意多跟对方套套近乎。
　　“这个没问题。”
　　“你们生产队这么做也是在便民嘛，好说，只要我还管着这后门，你们就只管放心卖。”
　　马百强是真被捧开心了，客气了几句之后，拎着麻袋就走了人。
　　方向阳也开心了，等将来出现了竞争对手，直接关门，放马百强……
　　渔获多，卖起来肯定费时。
　　回程时，又拐去了趟供销社，花了五十八元买了辆死皮轮胎的板车，九毛七的大木桶也买了六只。
　　顺便从消瘦票贩子手中买了些票证。
　　待得到了家，那都已是三点过半了。
　　“哼！”
　　进了院子，小妹原本正在院子里逗着鸡鸭，一看到方向阳，当即就气鼓鼓地别过了头去。
　　显然还在为昨天的不公正待遇生着气。
　　倒是文静坐在厅堂上舔奶糖的方芊芊当即就站了起来，明显想要上前迎接父亲。
　　可，也就只走了一小步，便又怯生生地顿住了脚。
　　毫无疑问，父亲昔日在她那小小心灵里投下的阴影依旧未散。
　　“小妹，芊芊，你们看，这是什么？”
　　面对此情此景，方向阳的心顿时就是一疼，在把纸袋里的饼干显露出来时，手难免有点哆嗦。
　　“奶油饼干？”
　　方欣怡原本发誓再不理大哥了。
　　可侧头一看，誓言瞬间就被她给抛到脑后去了，当即蹦起，猴急地蹿了过去。
　　“洗手去！”
　　刚逗完鸡鸭的手，也敢来拿饼干。
　　“哦，好！”
　　有最高级的奶油饼干可以吃，小妹那是什么都好说，迅速就蹦到了井边。
　　“都饿了吧？饭菜在锅里热着呢。”
　　这时候，纪晓婉从主房里款款走了出来，笑容可亲。
　　只是，她的眼睛却并没看向方向阳。
　　很显然，笑容只是tຊ给弟妹们的。
　　“都先将就着垫一下肚子，晚上，我给你们做上一顿大餐。”
　　见妻子不理睬自己，方向阳难免有点憋屈。
　　不过，视线在扫过搁在厅堂大盆里那正在缓缓游动着的大草鱼时，他的眼神当即就是一亮。
　　做大餐？
　　方向阳会做大餐？
　　这话，听起来，怎么那么的不靠谱。
　　不止是弟妹们讶异地瞪大了眼，纪晓婉也满脸古怪之色地望了过来。